蓝兮了然,张相虽在责骂,言语中却有宠爱之意,便道:“丞相不必烦心,以张小姐的脾气,恐是厌恶这既定的约束,与晚辈从未有过交集,只怕履了约后也不会开心,不如…就此罢了,我爹娘也非重俗之人,在天有灵定会理解。”
张之庭双眉一展,倏地又拢起:“可你…为了这纸婚约,年过而立还未成家…我次次见你,实在心有不安,甚少提起便是想着有一日能将这丫头教训过来,岂知…都是我们拖累了你啊!”
常欢往椅背一靠,得意洋洋心道,师傅不成家可不是为了你的孙女,哈哈。
蓝兮笑道:“丞相多虑了,晚辈一心向画,并未想过成家之事,但缘至之时,也…”转头看了常欢一眼,“也当把握。”
张相还在怨叹:“你的缘分几时才至,看不到你成亲,我始终有愧。”
“快了。”蓝兮轻轻一句,张之庭瞪起了眼睛,“兮儿你…”
蓝兮点头:“快了。成亲时请丞相赏脸去喝上一杯喜酒。”
常欢面无表情,假装事不关己,心里却砰砰跳个不停,成亲…这一天就快来了吗?
张之庭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,突然一拍扶手叫道:“白耽误了这许多年!苦了玉兰,也苦了你!你早与我说你有了心上人,我又何必矛盾至今!”
蓝兮笑道:“晚辈也为此约定矛盾许久,思前想去,还是觉得宁背负毁约之名,也不能违背内心真意,本欲向丞相说明,丞相却先说了。”
张之庭胡子一抖:“好小子,是我毁约了,原你我比的是定力,却是我输了。那这约定…就此作罢?”
“作罢!”
“好!哈哈哈,我倒要看看玉兰给我带回个什么模样的孙女婿!”张之庭仿佛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,整个人都轻松起来,起身笑眯眯向蓝兮道:“你师徒留下用饭,我这就叫人去准备。”
“丞相不用客气。”蓝兮急道,“晚辈来实是为了另一件事。”
张之庭又坐下了:“何事?”
“今早倾城楼外吊死了一人,经辨认,乃萧倾城红衣四婢其中一个。”
“哦?”张之庭聚起浓眉,“萧倾城的人?”
“不错。”
张之庭眯眼半晌,道:“你怎么看?”
“晚辈猜测是否皇上…”
“绝不是!”张之庭断然否决,“近来太后称凤体起恙,终日不踏出寝宫一步,朝中两派分歧日益加剧,边境又有蛮夷作乱,皇上咳症严重,日理万机已够辛苦,纵使有心,也无力再理。”
目光定定望着门槛,张之庭摇头:“此人不简单,当年助过皇上一臂之力,然不要封赏,不入朝廷,还年年进贡大批金银,不仅在京城,在整个夏国也可称商界霸主,他囤积如此多的财富究竟为何?自由出入宫中,与官员关系甚密…与太后关系甚密…他不简单,至少不是表面看来这般…”
常欢听得呆了,张相这一番分析,使她对萧倾城的认识又深了一层,只关注着他是灭门仇人,关注他性喜南风,却忽略了他的家财万贯,他与皇室的密切联系,萧倾城他,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?
蓝兮问道:“皇上难道未有此虑?”
“有!”张之庭看了常欢一眼,“如若不然,前几日也不会遣我去询事了。不过…牵涉甚广,顾虑甚多,甚多啊。”
蓝兮转头:“欢儿,到院中等我,我与丞相说几句话就带你回去。”
常欢知他们又想谈些秘密,不管怎样只要是对付那畜生的就好,便点头起身告退,走向门口,一脚刚跨过门槛,就听蓝兮道:“若能为皇上分忧,拨反一事可容再禀?”
足谈了半个时辰,蓝兮方才出厅,见常欢百无聊赖坐在阶下,牵起她道:“走吧,我们回去。”
两人出门,仍沿来路返回,常欢问道:“你们说了什么?皇上要怎么治住萧倾城?”
蓝兮笑道:“师傅早与你说过,不可寄希望于皇家,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才是。”
常欢嘟嘴嗔道:“可你从不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?我还在想那个连霜为什么会死呢?”
蓝兮拍拍她的手:“看来已有人先动手了。”
画院城中来回奔了几趟,终于办妥了所有事情,回到院中天已黑了,见蓝兮屋里亮着灯,两人都有些奇怪,上阶推门一瞧不禁面面相觑,竟是他...萧倾城一人独坐房中。
桌上放着古琴,长指随意拨着,目光迷蒙的看他二人进门,开口便道:“韩端没与你们一起?”
常欢皱眉:“谁说韩端非要与我们在一起?”他不说也没想到,自昨日回院到现在,好象确实没有见过韩端。
蓝兮轻笑一声:“楼主今日兴致又起?”
面具下的眼睛在他二人脸上扫来扫去,身子似有摇晃,半晌道:“不错,昨晚被那贱人搅了兴致,今日还是想着来与蓝公子共酌。”语音有些模糊,好像从胸腔传来一般。
蓝兮仿似忘了昨日的不愉快,挑眉道:“好!欢儿去拿壶酒来,为师陪楼主小酌几杯。”
常欢嘟嘟囔囔转身去了,蓝兮在萧倾城的注视下自然撩袍坐倒,面色如常。回望而去,目光也是坦荡平静。
古琴被他拨的无章无律,琴音时重时轻,时厚时弱,一声一声仿佛表露出弹琴人缭乱的心思。忽听他手下一声巨响,两根琴弦挑断,锋利蓦地拉过指心,鲜血瞬间涌了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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