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子画正眼含异色,料到几分的事细想才看到不寻常,何况近日没多少心思去关注这个小徒孙。一开始就发现她情路不同常人。直待两人指着小骨那一句,沉思流畅成会心一笑:收幽若入门为小骨,幽若也和小骨一般,要走一条世人罕至之路。
落了地。入目即是小骨垂头难掩的羞红。绝情殿的桃花宛若开在此处,开在心头。原来春暖花开,和风醉人,淡沲旖旎,生灵共流连,曾是独独撇下了他。原来女子的羞色,是水流月下,花开梦中,浓淡显隐,是你,总相宜,总有另一种美,待寻幽探秘!
“尊上!”听到有人和他说话,不是小骨。
“你们师父在何处?”白子画已是平静发问。说幽若那些话,仿佛没听到;说小骨那些话,不用旁人说。
“师父在……”火夕想都没想就答。却是答不出的样子。
白子画自然不见怪。谁人能知,从无成规的师弟,此刻会在何处。
“师父应在回云阁。”舞青萝却接过话头。
是么?看到火夕满脸夸张的惊讶。回云阁是销魂殿上闭关之处,一向懒散的师弟,这样晚居然还在闭关,连他两个徒儿都感到不可置信了。可信的是,他躲着幽若。
“不必陪同,我们自去。”白子画牵上一直没抬起过头的小骨,对要跟上来的火夕和舞青萝说。
火夕两人站在原地,似忍着许多话。白子画知道这些话不是要对他说的。
花千骨被师父牵着走,师父也不说话,只好她找话说。此处不能谈幽若,处处都不好谈自己,只说:“我从来没有来过销魂殿!”初一看上去,不似绝情殿单色的沧澜玉和桃花,这里鎏彩翡翠,异色奇花。
“贪婪殿也没去过罢?也去看看?”师父也会说笑?可是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!而且“说笑话”时,师父自己都不笑!
“师父,销魂殿上的命名可要有趣多了!不像绝情殿上,剑阁、塔室……师父好没意思啊!”师父拿我说笑,那我也回击一次。
“你若喜欢,可自行取名。”白子画几分想笑,小丫头鬼点子真不少。说出来却一本正经,似给她一个许可。不想冷了小骨的新鲜,正待敲敲她的脑袋,一个急促的声音迅捷靠近。
“你弄死我的蓝翎鸟,我找二师兄……算了,快走!”远远就知是笙箫默。师弟的懒散之气倒是收了不少。
继而见一个淡红身影风一样刮过,夜空中何来一片红霞,又倏忽而逝。月色里妃色散溢,幽若身法全乱了。白子画摇摇头。心有所牵,修行之乱。一口气吸得更深,他和小骨何尝不是?又摇摇头,心绪不可乱,皆是修行阶段。并不知下一阶段,且尽当下可能。
花千骨只是想截住幽若,却来不及。细一想,又何必?以幽若的性子,早晚要找她说。现在问岂不让她难堪?自己那时情义败露,是怎样心惊胆颤,惊颤又只好苦苦掖藏……
偷偷瞥向师父,见师父也不多看幽若,也不多看她,若无其事道:“师弟在么?”
“二师兄稍候。”笙箫默的声音是往常的闲散无心,仿佛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。
回廊中黛紫飘曳,信步之人发髻轻束,轻系的腰带轻扬,流光一定,扶廊柱而立,银箫转动更比月盘,繁星粲粲。
“千骨也在啊。”细长的眼睛更向两边延长,星河点点,晔晔如笑,浮游或潜没,难以捉摸。不敢细看,余光里星辉连成一线,却是十六年的光阴。
来去无迹,花千骨心中的感激没有错失师叔这无意的表达。师叔最是护短,他的弟子别人从来不能动半分。她可是被师叔照顾过十六年,即便师叔后悔过一万六千次。
不用师父提醒,恭恭敬敬拜倒在笙箫默脚下:“感谢师叔养育之恩!”
“乖女儿起来了。”笙箫默挥挥手,像是散开一桩俗事。折扇轻摇,向一旁踱出一步,正避开花千骨的大礼。
花千骨眼前是他晃动不息的折扇。师叔在她心中也是这般变幻莫测,却做了自己十六年“爹爹”。好像师叔并不可怕,可是被师叔抚养,这……就足够骇人了!
最终还是白子画扶了花千骨起身。笙箫默目不转睛看着白子画,此刻才眼中微醺,一番开合,星光乍泄:“师兄,小花花做你徒儿还是很听话,做我女儿就不然了。你们绝情殿的人,还是少去别处才是。”
白子画心下了然。看来师弟万事不挂心,挂心的都在绝情殿上。
他的心也被什么轻轻一牵。是小骨,牵着他衣袖的手轻轻一动。
“我和小骨明日去茅山,先带她来拜谢。”白子画答非所问。
“茅山?”笙箫默细看着扇面笔墨。眼中清不可见地燃起,是好戏上场的期待。
“清虚道长留下的《六界全书》有些反常。”
“有趣!第一次见到小花花,就是因这本激怒大师兄的书。你那时就开始维护这个未来的宝贝徒儿,宝贝……”笙箫默收起扇子,敲敲前额,似是忘了什么重要的说辞。
白子画看到小骨悄悄向他挪动一小步,像是一道恭顺的礼节。她低着头,垂下的重量,是感激。白子画却几分神思飘然。那时是不知不觉罢?只道小骨没犯什么错,自然不当受师兄非难。只是识读、引导和保护她的单纯,却是在拜师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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