坤宁殿中,一个宫女放下赵昀喝空了的瓷盅,用丝巾擦了擦他唇角边的药液。
喂他喝下御医所开的药汤之后,赵昀发了汗,看起来好了一些,可没过多久又沉沉睡去。
太后忧心的看着在烛光下脸色依然显得苍白的皇帝,“要不要再招两名御医来看一看?”
一个宦官应道:“这三位已经是最好的御医了。坤宁殿被围住了,出去也不一定能将人招来。”
三名翰林御医各自脸色都不太好,经过施针和灌药之后,御医们已经把他们能做的都做了,接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,甚至他们觉得,中了这么剧烈的毒,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。
“你们出来一个人,详细说说。”太后吩咐。
一名御医起身,随着太后走到殿外,低声禀报:“禀太后,官家所中之毒太过霸道,毒素也扩散全身,若不是方才用清水灌洗过肠胃,恐怕此刻已经……”御医说话声音越来越小,到了最后几乎不可闻。
杨太后面色一沉,“官家若是有什么差池,你们想想自己的身家性命!”
那个御医打了个寒颤,懦懦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。
“官家醒了!”一个宫女前来禀报,“官家要见太后!”
杨太后一喜,步履匆匆又走了进去,一个宦官快速迎上来,低声道:“官家方才醒过来,说要……要立遗诏!”
杨太后只觉得双膝一软,几乎摔倒,身边的宫女连忙将她扶助,太后手扶着那宫女的肩膀:“麝月她们走了多久了?”
“快一个时辰了!”宫女应道。
太后愁云满面,目光呆滞,仿佛又老了十岁,“你们扶着我过去见官家。”
※ ※※
除了许岸与麝月,杨太后又派出几路宦官出去,可无一例外都被拦下擒住。许岸与麝月靠着密道签到小西湖,可密道之中也出现隐隐火光,那是夏震发现了有人潜入密道,正在四处搜查。
小西湖中,麝月几次尝试都无法游过湖下的水洞,此刻已经是冬季,天色寒冷,湿衣服贴在身上,被冷风吹的瑟瑟发抖。
再次沉到湖底,这次许岸将自己的衣服打结,捆在她身上,连拉带扯终于穿过了小西湖与外面连接的那个水洞,当他们从另一侧的水潭中冒头的时候,麝月已经晕了过去,许岸受了伤,又拽着人游过来,此刻也已经筋疲力尽。
“是节使!快。”
水潭外,几个火把将密道照的灯火通明,两个人向许岸奔来,正是崔棱与韩克行。
今晚许岸大婚被宣入宫,崔棱也留着心眼。他在宫外久等许岸不至,又走到高处,隐隐见宫中灯火四处涌动,心中隐隐觉得不对,立刻派人回去唤韩克行过来。
他与韩克行之前都进入过凤凰山密道,此刻也想着去探查,可刚刚进入密道,就遇见了许岸从潭底出来,不仅如此,手中还抱着一个女子。
“快!生火!”许岸将麝月平躺在地上,快速双手在她胸前按压十几次,麝月“哇”一声吐出几口水,醒了过来。密道中点了火,许岸和麝月都缓了缓,烤着身上湿漉漉的衣服,。
许岸将宫中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说,崔棱也就罢了,韩克行听说许岸亲手斩杀史弥远,喜极而泣,跪下磕了几个头。许岸连忙拦住他:“现在不是磕头的时候。”
他理了理思路:“崔棱你带着太后手谕出城,带几个护卫跟着你,一人双马,去罗刹江找曹百川,让他们即刻来临安勤王!”
“诺!”
崔棱点头应诺而走。
“你带着剩下的护卫回荣王府,把事情告诉慈宪夫人,府中还有我两百护卫,你先不要轻举妄动,守住荣王府,派人打探消息。”
“是。”韩克行领命而去。
许岸看了看麝月,“太后的两位侄子杨谷、杨石谁更愿意支持陛下?”
麝月想了想道:“并无太大差别,你若想我带你去见他们兄弟,见谁都一样,他们肯定要互相商量才能定夺。可他们两人老谋深算,未必听太后的。当初废济王立官家就是他们两个人入宫逼迫太后。”
许岸想了想道:“只有试了才知道。”
两人离开密道天已经亮了。临安城依旧如往日一般。诸寺庙,道观已鸣钟,庵舍的行者、头陀打铁板儿或木鱼儿,沿街报晓,报天气,各分地方。街铺店闻钟而起,卖早市点心。
皇帝昏迷,宰相身死,这个时候朝廷的惯例发挥作用,各处兵马都无法被调动,只有夏震控制的殿前司侍卫仍在城内搜捕荣王嗣子。
杨石是杨太后兄长杨次山子,原先是武学出身,弓马娴熟。宋宁宗嘉泰四年,杨石担任接伴使,接待新年来朝贺的金国使节。当时金国使节自称神箭手,颇为骄倨。杨石也不与他争辩,从容起身,挽弓三发三中,金国使者大为气沮。
赵昀即位之时,杨太后垂帘听政。杨石便向太后建言:“当年仁宗、哲宗嗣位之时,皇帝年纪尚幼,军国重事有所不熟,所以才让母后临朝听政。可当今皇帝已经成年,熟知民事,士子悦服,若是垂帘听政太久,恐怕会引起你们母子不和。杨太后听从了他的建议,当即命令择日撤帘,还政官家。故此,这么多年过去了,太后和官家的一直相处得融洽。
麝月与杨氏兄弟很熟,太后不能经常出宫,与这两个侄子的沟通很多都是经手麝月,麝月不敢带许岸直接去杨府,只带着许岸来到一处别院,这里是杨氏兄弟的产业,但知道的人不多,麝月出宫办差常常下榻此处。院子里的仆从自然对麝月的吩咐有求必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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